新娘的第十三次死忘_第11章

祖宅在身后彻底倒塌，扬起的烟尘如同巨兽吐息，将夕阳余晖染成诡异的昏黄色。林心月臂上那道化为奘铃村地图轮廓的青痕灼热难当，仿佛有滚烫的血液在皮下游走。她紧握祖海涛的手，两人指缝间还残留着彼此为破除镜阵而交融的血迹。

叶佩兰搀扶着神志不清的王霜华，孙雨龙则拖着被缚住双手、喃喃自语的周震南。一行人站在祖宅废墟前，听着地下传来沉闷如心跳的“咚……咚……”声，每一声都让地面微微震颤。

“必须去奘铃村。”林心月摊开手掌，臂上青痕在暮色中泛着暗红微光，那轮廓清晰指向西北方向，“林婉如最后的警告是真的……邪神的根源在那里。”

祖海涛擦去嘴角血迹，眼神坚定：“祖家欠下的债，该由我们来终结。”他望向母亲王霜华，后者瞳孔中的黄褐色已褪去，却添了几分空洞，嘴里反复念叨着“井……白骨……三十年……”

深夜，一行六人乘着孙雨龙不知从何处弄来的破旧面包车，驶向地图上早已被抹去的奘铃村旧址。车灯在盘山公路上切割出有限的光明，窗外林影幢幢，如同无数窥视的眼睛。林心月臂上的地图青痕随着距离缩短而愈发灼痛，甚至开始浮现细微的等高线纹路。

叶佩兰借着车内灯光，翻看从祖宅抢救出的残破古籍：“《奘铃村志》记载，村子因供奉‘六葬菩萨’得名。所谓菩萨，实为百年前一场瘟疫中，被活埋献祭的六位童男童女合葬之尸，经邪法炼成的守护灵……后来怨气反噬，成了食人香火的邪神。”

“所以祖家用林姓新娘的血来平衡邪神的怨气？”孙雨龙握方向盘的手关节发白。

“不止如此。”叶佩兰指着一页模糊的插图，“林婉如可能是最后一位知晓完全仪式的祭司后代。祖绍谦娶她，既是为了镇宅，更是为了夺取控制邪神的秘法。”

突然，车子猛烈颠簸，熄火在一片荒芜的河谷前。车载收音机自动打开，刺啦作响中传来似歌非歌的吟诵，语调古老悲怆。周震南猛地抬头，双眼翻白，用林婉如的声音嘶吼：“葬菩萨……醒矣……献祭……否则……万物同葬……”

王霜华闻言剧烈颤抖，抓住林心月的手：“井……井底有……真相……婉如她……不甘心……”

步行入村的路已被疯长的荆棘吞噬。月光下，废弃的屋舍如墓碑林立，村中央一处凹陷的祭坛却异常干净，中央立着一尊残缺的石像——六张面孔背对背环绕，每张脸都只有一只眼睛，正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，散发出与祖宅井底相似的腥甜气味。

林心月臂上的青痕骤然剧痛，祭坛地面随之亮起血色纹路，与她在青铜古镜中看到的阵法完全一致。石像基座处，一道暗门悄然开启，露出向下的阶梯。

“是这里了。”林心月深吸一口气，率先踏入黑暗。

地下祭坛远比想象中广阔。壁画描绘着献祭场景：村民将活人推入深坑，坑底蠕动着无数惨白手臂。最骇人的是最后一幅——林婉如被祖绍谦推入井中，而井壁深处，一具多眼多臂的畸形尸骨正张开巨口。

祭坛中央的水池突然沸腾，浮起一具缠绕锁链的棺椁。棺盖透明，可见内部躺着一位与林婉如容貌酷似的年轻女子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，匕首柄刻着“林氏血脉，镇魂于此”。

叶佩兰惊呼：“这是林婉清！林婉如的妹妹！族谱记载她早年夭折，原来是被制成镇物，永镇邪神！”

就在这时，周震南挣脱束缚，扑向棺椁，用匕首划破手掌，将血抹在棺盖上：“以守墓人之血，唤吾主苏醒！”

整个祭坛剧烈震动，邪神石像的眼睛彻底睁开，红光迸射。池水化作血浪，水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抓向众人。王霜华推开林心月，自己被手臂拖入血池，瞬间消失。

“母亲！”祖海涛想要冲上前，却被林心月死死拉住。

关键一刻，林心月想起林婉如手记的最终提示。她割破手臂，将血滴在青痕地图的“村口”位置。鲜血渗入，地面阵法光芒大盛，暂时逼退了血浪。

“必须毁掉镇物，释放林婉清的灵魂，才能削弱邪神！”她喊道，“但需要林氏血脉的认可！”

祖海涛立即割破手掌，将血按在棺椁上：“祖家罪孽，由血偿还！”棺盖应声开裂，林婉清的尸身化作光点消散，插在她胸口的匕首当啷落地。

邪神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，石像表面龟裂，露出内部蠕动的血肉。周震南身体膨胀，皮肤下凸起无数人脸轮廓，声音重叠：“仪式未完……第十三位……献祭……”

林心月捡起匕首，感到林婉如残存的意识在指引她。她将匕首刺向祭坛中央的阵法核心——并非破坏，而是将自己的血注入其中。

“不是献祭，是净化！”她呐喊，“以血亲之泪，洗百年之怨！”

臂上青痕爆发出纯粹白光，与邪神的红光激烈碰撞。地下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，仿佛某种古老契约正在崩解。邪神的咆哮逐渐变为哀鸣，石像崩塌，血池干涸。

黎明时分，祭坛恢复死寂。周震南倒地气绝，身体迅速风化。阳光从裂缝渗入，照亮祭坛中央——那里静静躺着一枚刻有“林”字的白玉佩，旁边是林婉如那本日记的完整版。

林心月拾起玉佩和日记，臂上青痕已淡去，只余浅色印记。祖海涛紧紧抱住她，两人在废墟中相拥。

叶佩兰和孙雨龙在祭坛边缘找到了昏迷但呼吸平稳的王霜华。崩塌的邪神石像下，露出一口古井，井水清澈见底，再无诡异。

日记最后一页，林婉如清秀的字迹写道：“怨已释，债已清。愿后世子孙，不再为宿命所困。”

林心月望向祖海涛，轻声道：“结束了。”

祖海涛点头，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玉佩上——那玉佩在阳光下，隐约映出一个婴儿的轮廓。